听他调笑，裴长淮不动声色。待水晶馄饨翻着肚皮浮上来，他盛了两碗，端到桌上去，请赵昀过来。</p>
赵昀自然随着他。</p>
半寒的夜天，仅有三盏风灯悬在竹棚上，灯影摇摇晃晃，照着裴长淮与赵昀。</p>
裴长淮坐姿端正，吃相也斯文。</p>
赵昀则坐得更随性些，吞了两口馄饨，笑道：“想不到小侯爷还有这样好的手艺。哪天咱们不在朝堂上办事了，就找条巷子支个小摊儿，我去当街叫卖，侯爷就在后厨下小馄饨，兴许也能赚得碎银几两，到时买壶好酒回去，再大醉一场，岂不快哉？”</p>
裴长淮淡淡道：“以大都统的酒量，只卖两碗馄饨，怕是要入不敷出。”</p>
这下赵昀笑得更深了，他左右打量裴长淮，眼神带着揶揄。</p>
裴长淮些许不自在，“你看什么？”</p>
赵昀边忍笑边说：“我正奇怪，你居然没有骂我是无稽之谈，难不成堂堂正则侯真想过跟我去卖馄饨……”</p>
裴长淮眉心一蹙，脸和颈都泛起了红。赵昀抬起手臂防着他，道：“好了，这会子小侯爷又想骂我了。骂什么？畜生，混账，胡言乱语？”</p>
裴长淮给他噎了回去，沉默半晌，他才板着脸说出一句：“君子知礼，食不言，寝不语。”</p>
赵昀笑得更开怀，“是，遵命，遵命。”</p>
老翁回头，望着灯下两人同坐的身影，想起多年前，亦在同样的位置，谢从隽与裴长淮便坐在那处，握着两盏薄酒，聊家国大事，谈风花雪月，每逢他们来，这巷子中总有笑声。</p>
单单看背影，当真是“似曾相识燕归来”，难怪小侯爷与这赵昀投缘。</p>
老翁低叹一声，摇摇头，转身继续下棋去了。</p>
此夜过后，赵昀常常会来此处，有时吃碗汤面就走，有时会跟老翁学一学下棋，一来二去，两人便也熟稔起来。</p>
赵昀得知这老翁姓陆，祖籍在关西。</p>
陆老翁年轻时仗着自己有些拳脚功夫，喜好打抱不平，后来惹到当地豪绅头上，被他们打残一只腿，成了废人。关西不能待了，他就随亲戚进京讨生活，一分一厘存了十多年的积蓄，才盘下这么个面摊子。</p>
打杂的小伙计就是他的儿子，父子二人相依为命，日子还算过得下去。</p>
他这等人本没有什么机会结识侯府的公子，能认识裴长淮，也是因为谢从隽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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